12 醉驾
两人约好第二天晚上在一家特色私房菜馆见面,钟文许开车过去的路上内心感慨万千,许多年前,因为闫玉良和祝云戈长得像,他把人带回家;许多年后,他陷入和祝云戈感情的迷途里,再次和闫玉良狭路相见。
私房菜馆里,钟文许和闫玉良坐在一个古色古香的包房里,抛开床伴这层身份,他俩虽然年龄相差有七八岁,却如同老友相见,聊得分外畅快,都是苦孩子出身,同样勤奋好学,同样努力打拼。
闫玉良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自己在国外的见闻,谈过的男朋友,闫玉良虽然没有祝云戈长得漂亮,但是他脸上时时呈现一种神采飞扬的生命力,生机勃勃。相比之下,祝云戈有时候沉静地……像一潭死水,毫无波澜,时间既没有带给他衰老,也没带给他生机,像泡在福尔马林中的漂亮物件儿。
“喂钟大哥,你最近怎么样?”
一句话把钟文许从神思中拉了回来。
“老样子,忙工作,忙生活。”
“没找人?”
“没呢,这一天天忙得跟什么似的,哪有这闲工夫。”
“那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我?”闫玉良调笑,蜻蜓点水地问态度。
“嗨,说笑什么呢,我这么大把年纪,你能看得上?”
“钟大哥,这哪儿话呢”,忽的一下闫玉良脸红了一小片。
此后两人不再聊个人问题,天南海北地聊些有的没的。
两个人吃完饭从包房离开时,经过一片绿竹石雕石子环绕的小路,迎面向他们走来一位面容精致、器宇不凡的男人,钟文许脚步滞了滞,眼角含笑打招呼:“祝总,来吃饭?”
“嗯。”
祝云戈扫了钟文许一眼,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闫玉良,这位跟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男人并没有让他眼中产生任何异样神色。
“这位是我朋友,闫玉良,外贸公司法务经理。”
“您好!”
闫玉良主动伸出手来跟祝云戈交握,祝云戈看似不太情愿地伸出手,仿佛那一瞬间深谙彼此间的关系。
钟文许带着闫玉良跟他错身而过,出门之前说开车送闫玉良回家。
黑色奥迪行驶在三环路上,车厢内一路无言,直到到达闫玉良临时租的公寓楼下。
“要不要上去喝杯茶?”
“今天不了,有时间再叫你出来吃饭。”
“文许哥,你知道吗,有些人一辈子都在追求自己的妄想,把自己活成了一缕看不清的烟雾,但其实……其实也是别人的妄想,活在别人脑海里、梦里”,闫玉良这番话说得十分苍凉,化不开的宿命感。
“上去吧”,钟文许拍了拍闫玉良的肩膀。
钟文许早就通过后视镜,看到祝云戈那辆在黑夜里分外显眼的添越——他一路跟踪着自己。
他们好像都知道彼此发现了自己,谁也没有离开。钟文许坐在驾驶舱里深呼吸了几口,推开门,走向停在他车屁股后面的添越,敲了敲驾驶舱的窗户,那窗户降下了,里面坐的是祝云戈,一脸不爽。
“你跟我?”
“嗯。”
“为什么?”
祝云戈不说话了。
这么多年了,钟文许了解他,若不是他真的回答不上来的问题,他不会用沉默代替。
你问他为什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闫玉良那一刻,他感觉心里堵了一块大石头,开车跟着过来,看到钟文许并没有跟着人家回去,那块石头又被卸了下去,想走,走不了了,这人不会让他走。
“我回家了”,祝云戈说着就要把窗户摇上去。
“你喝酒了还敢开车?!”钟文许一把捏住正在上摇的玻璃,玻璃窗停止向上运动,“你脑子喝坏了?下来!”
隔着镜片看不清祝云戈的表情,钟文许闻到他身上酒味的那一刻,一阵怒火在大脑中烧起来,怒发冲冠,他爱上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没忍住冒犯了……
他不等祝云戈反应,拉开驾驶舱的门,把人拽下来,轰到副驾驶让他坐下,顺手系上安全带。又打电话叫了个代驾,自己则开着祝云戈的车送他回家。
“你能不能有一点常识?醉驾什么后果,知道吗?”
祝云戈不理他,自顾自从手刹后面的储物箱捞出烟盒,抽了一支点燃,右手架在车窗台子上捻着烟。
钟文许把车停进臻和苑的车库里,祝云戈推开门就走,钟文许追到别墅门口拉住祝云戈的胳膊,本来想说些什么,祝云戈把胳膊从他手里抽走,摁开密码锁进门。
但凡这人开口说句话,或者听他说句话,场面都不会闹成这样子,难堪。
不属于自己的人,永远都会转身离开,钟文许退开半步,看着他关上门。看见别墅里鹅黄色的灯从透过落地玻璃和纱帘散射出来,他从代驾手里接过自己的车钥匙,自己开车回家了。
几日以后,钟文许的调令下发,他从原来总部的a座搬到了c座,和祝云戈不在一栋楼,现在连工作都不需要全然跟他汇报。
这天下班,于青月给钟文许打电话,说有事情拜托他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出来坐坐,虽然还在一个产业园区上班,平时几乎是见不上面,于是中午约在产业园的一家茶餐厅。
于青月有个远房外甥,刚刚在国外学完生物工程回国,想跟钟文许打听盛元的原研药业务招聘情况。
聊完正经事儿于青月开始讲八卦。
“唉,你知道祝总啊,那张惑国殃民的脸又给他惹麻烦了。”
现在钟文许只需要跟祝云戈进行季度汇报,平时压根见不上面,也说不上话,突然从别人嘴巴里面听见这男人的名字,他鼻子酸酸的。
“什么?”钟文许放下了筷子,偏头看着于青月。
“你还记得那个关系户贺成羽吗?”
“记得,带过几天,后来不是去你们行政办公室了?”
“他被开了。”
“为什么?犯什么事情了?”
“呃,很难描述。”
大概就是某天中午,祝云戈正躺在办公室里会客沙发上午休,贺成羽去总裁办公室送几份需要手签的文件,他轻轻敲了几下门,见里面没什么反应就推门进去了,先是把文件规规矩矩放在桌子上,再走到祝云戈睡着的那条皮沙发前,看到男人光洁的额头饱满白皙,睡着的样子没了平日里的强势,活脱脱一睡美人,于是“色心大发”,上前轻轻吻在了祝云戈的额头上。
祝云戈睡得浅,反应很快,一把抓住侵犯者的脖子,还没看清眼前人是谁,拳头就出去了。等他完全清醒过来,发现是贺成羽,仍然摆不出任何好脸色,打内线把于青月叫进来让她处理。
后来处理办法是把贺成羽彻底从公司开除了,被开除时,他爷爷还找过祝云戈的前岳父,说好好地怎么把他的乖孙子给弄回去了,一边脸还被揍得肿老高,老人家看孙子受委屈了咽不下这口气,还是阮景出面想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后来祝云戈为了还阮景的人情,专门请她吃了顿饭,离婚这么多年,遇到困难还是帮了他一把,两个人难得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是真的爱过,也是真的冰释前嫌。
“祝总应该不喜欢男人吧,他还结过婚呢,是不是被这小子恶心到了?”于青月无意地揣测着。
“不知道。”
钟文许这回彻底没了胃口,不过两人在一起的时候,祝云戈应该是享受的吧,每次沉浸于此时,都能看到他情不自禁的迷离神情。从另一个角度,钟文许也能理解祝云戈的反应,高庆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