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高庆虹
一年一度的医药年会在京举办,行业协会主办,企业出钱,背后是政府指导。祝云鹤和祝云戈均收到来自主办方的邀请,祝云鹤说这活动云戈去就成,言外之意是不足以请动ceo亲自出席。
当天晚上祝云戈如约出席,坐在宴会厅第一排的桌上,看领导们发言跟着鼓巴掌,待到宣布今年先锋制药企业上台领奖,陪同祝云戈出席活动、现在主管政府事物的崔茜双手扣好西装纽扣,缓缓踱步上台。
30多岁的成熟女性穿着墨绿色西装套裙在舞台上接过奖杯,对着相机镜头笑得灿烂。崔茜是钟文许当时在采购部的下属,混到现在副总裁个位子上早已不看专业出身,具备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业务能力,放在哪个业务板块都被领导当个宝,现如今接手了管政府事务这块烫手山芋,也是因为钟文许和祝云戈对她分外信任。
领导讲话、给企业颁发奖项的活动流程是为了发布新闻稿件,引发业内影响力,流程之后的社交酒会,才是参与者们的真正主场。崔茜带着祝云戈认识几位重要的领导认个脸熟,相互寒暄留下联系方式,举杯表达诚意,一圈走下来,他今晚的任务已经完成地七七八八。
最后一件事,是高庆虹约见,说是最近几类新靶向药审批的标准和流程会重新修订,现在正在搞组委会,话说得这么直白等于是在向盛元伸出橄榄枝,作为企业代表列席组委会,逼着祝云戈接下来。
这天晚上十点钟,钟文许拟好明天即将发出的一份标书通过邮箱发送给祝云戈,请他做最后的审核,发完邮件给他顺手拿起手机发了一封短信提醒他。
但凡涉及到工作的事情,尤其是确认类的工作,祝云戈回复都会很快。这次却迟迟等不到回复,一小时过去,钟文许给祝云戈拨了电话过去,滴声叫了半天也无人接听。
他想着祝云戈会不会在酒桌上,没听见电话铃声,于是又打给了于青月,她说大半夜钟总有什么指示?
钟文许没空跟她开玩笑,说联系不上祝总给文件做确认,他今天晚上是什么行程?
于青月说今晚是医药年会,祝总带着崔总一起出席,可能是酒会太吵没听见?你要不等等再打试试看?
钟文许挂了电话,恍然间时钟已经走到了夜里11点半,他打给司机老李,老李说祝总让他11点过来接自己,他已经在地库等半个点儿了,也没见祝总出来,打电话也是没人接。
钟文许急了,揣上外套就往外走,让老李在地库等着,他马上过去。
开车去饭店的路上,他打电话给崔茜——终于有人接电话了,她说她跟祝总早就分开行动,她在酒会见别的客户。
钟文许说联系不上祝总,让她先去饭店别的地方找找看,他随后就到。
“钟总,找过也问过了,都说没看到祝总,刚刚已经联系保安处去调监控。”
“好,他跟你分开之前有说去见谁吗?”
“好像是药监局的一个领导,具体是谁没讲”,崔茜皱着眉头。
级别够得上跟祝云戈打交道的主管单位领导就那么几个人,能聊事儿聊到不接电话,更是不太可能,他猜到七八分这位领导是谁,直觉不好,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酒店经理小步跑来,说调到监控了,让一起去保安处。
从监控录像上看到,祝云戈9点多从宴会厅离开,穿过酒店的花园长廊,步行去了酒店的另一栋小楼,那栋楼一半会议厅,一半客房。
在走廊摄像头传回的监控录像里,祝云戈去了8035这个套间,之后一直没从里面出来。
钟文许转头问酒店经理,能查到8035是谁开的吗?
经理本来想说这是客户隐私,不方便透露,但面对钟文许即将喷火一般的暴躁和身高带来的巨大压迫感中,他败下阵来,说是一位姓李的女士。
钟文许想了一圈没想出来这李姓领导是谁,突然反应过来,攒局的人不会用自己的身份证预定房间,于是拉着崔茜就往8035跑,酒店经理颠儿颠儿地跟在后面,结果转眼人就不见了。
等到钟文许和崔茜找到8035时,那经理早就跑没影儿了,八成是不想堵在人身边挨骂擦屁股。钟文许站在8035门口猛摁门铃,无人应答,他把耳朵贴在门上,也听不见任何动静。
等不及了,钟文许往后撤了两步,一脚蹬在大木门上,锁头处的木头应声断裂,门锁被踹坏,钟文许蛮力拧了两把,木屑稀稀拉拉往外掉,门锁寿终正寝——再结实的门都经不住这样的暴力摧毁。
把崔茜吓一大跳,一个男的大活人联系不上能有多大的事儿……不过很快她就后悔这么想了。
进门以后映入眼帘的是套房结构中的客厅,沙发前的茶几上有两杯香槟,其中一杯倒下了,酒液撒了一地。
电视柜旁边的一扇门应该通向卧房,那扇门紧闭着,难怪听不见外面叫门。钟文许让崔茜在外面等着,赶紧联系于青月让她来现场善后。
拧开门之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眼前的场景还是在他脑海里刻下了永久记忆——祝云戈衬衫胸口处大开着,胸膛上是七零八落的红印子,他半躺在床头,一只手被铐在床头柜木架子上,脸上是不正常的潮红,眉头紧紧拧着,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正衣冠不整坐在他身上,一条手臂搭在他肩头。
见门被人打开,女人赶紧拢上胸口的衣服,转身尖叫:“啊!你干嘛?!滚出去!”
钟文许上前对高庆虹缓缓道:“高局长,得罪了!”
他眼睛赤红,转而一手把女人从祝云戈身上掀翻下去,找到钥匙给他把手铐解开,又脱下自己的风衣盖在祝云戈身上,他的意识已经不甚清晰,看到钟文许的那一刻嘴型是喊“文许”的嘴型,然后闭上了眼睛,整个人松懈下来。
“手机”,钟文许转身面对着高庆虹,这样的局长确实不多见,今天算是开眼了。
“什么?”高庆虹穿着吊带裙,站在一边双手抱胸。
“我让你把手机拿出来”,钟文许冷漠中带着凶狠。
女人一开始还拿着手机藏在背后,钟文许一把抢过来把她相册里最近的几条祝云戈的视频删地干干净净,重新扔给她,“账之后跟你算。”
钟文许顾不得旁人的眼光,弯腰一把将祝云戈抱起来走出套间,这时候于青月刚好赶来,“祝总……祝总他怎么样?”
钟文许怀里的祝云戈眉头紧皱,双眼紧闭,一缕微湿的头发落在额前。
于青月见钟文许眼神将喷火,便不再多问,转身走进套件收拾残局,走之前叮嘱钟文许:“钟总,老李在南门出口等你们,我让经理开了南区电梯,你们赶紧下去,媒体那边我会联系公关部门处理”,钟文许对她点头致意,大步流星地往电梯走去。
添越后排,钟文许让祝云戈的头躺在自己大腿上,一只手轻抚着他的脸,另一只手举着手机讲电话:“丁灼,你今天值班吗?祝总出了点事,我们正在往医院赶。”
“送到善怀,我马上过去”,电话那头男人声音清冷干脆。
钟文许抚摸着祝云戈的头发,心说:“云戈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万一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将祝云戈的手牵过来,他手上尽是被自己抠出来的血印子,应该是为了保持清醒弄出的痕迹。
善怀是一家知名私立医院,盛元在试水医疗服务行业时,曾经尝试性地对它进行战略投资。丁灼是这家医院创始人的小儿子,也是一位神经外科医生,兼祝云戈的私人医生。祝云戈跟丁灼私交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