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老婆
奶奶的手术出了问题，他与做手术的医院扯皮讨说法了整整一年，直到现在都没有换来一句道歉与一文补偿。
再后来曹晓乐上了大学，他在学校附近的画室里零零散散打过很多次工，教过小学生画漫画也辅导过艺考的学生。
有的老板就是喜欢欺负实习生，常常好几个月不发工资、拖欠薪水不说，还满嘴的仁义道德，张口闭口“我给你实习的机会已经够不错了，你是在我这儿学东西，我还没找你要钱呢”。他试着为自己讨回公道，可做出的一切都宛如石沉大海，没人给他答复，没人给他该得的那百块。
男人的钱，相较之下来得太轻松了。
牛铁柱见他仍在犹疑，只好搜肠刮肚找出来一堆没啥支撑力的理由：“俺没别的意思，俺村里面的人都说了，钱得交给老婆管。俺本就是个土鳖，老婆恁好看，恁能不能去商场给俺买几件衣裳穿穿啊？”
曹晓乐听说这钱是花在牛铁柱自己身上，这才放心地点点头，心安理得接过了那张一看就存有很多钱的银行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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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心酸持续到了晚上，昨天两人还手牵手回家，甜甜蜜蜜抱在一起睡觉，今天牛铁柱却主动睡到了靠近床沿的位置，能离曹晓乐多远就多远。
他自己根本无法控制身下那根东西的起落，怕自己不听话的屌碰到老婆，又让老婆觉得不舒服了，于是只能采取这种物理隔离的手段。
男人高大又沉默的身躯背对着曹晓乐，孤孤单单的背影看起来十分凄凉。
新婚夫夫转眼间就变成了各玩各手机的离异夫夫，曹晓乐就算心再大，内里也不太好受。
自己在沙发上躲避的动作，伤到牛铁柱了吗？
还是哪句话伤到牛铁柱的心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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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里静悄悄的，曹晓乐百无聊赖地举着手机，做从一个app跳到另外一个app的运动。这时，小绿书id为【oo】的人突然私信他。
【oo】：您好，我的金主爸爸没有压死我＊︿＿︿＊
【oo】：我在半年前与他正式离婚啦。
【oo】：您是有什么困扰吗？如果有问题的话不妨与我讲讲，说不定我能给您一些建议。
曹晓乐也顾不上牛铁柱在不在难过了，他见到消息后连忙回复。
【我是一根小小草】：您好，我在不久前与自己的金主爸爸结婚了，他对我挺好的，我也很喜欢他。但是我们俩昨晚第一次爱爱的时候，他完全不顾我的感受，把我伤着了……我现在不知道他究竟是把我当作商品，还是他口中的老婆。
【我是一根小小草】：他三十六岁了，昨天是他第一次爱爱，也是我的第一次。
【oo】：三十六岁的纯情处男万里挑一，花心渣男满地乱爬，我的那个死鬼金主爸爸也说自己是三十岁的纯情大男孩呢。
【oo】：小草，你可别被他骗啦。
【oo】：我们是商品，是金主花钱买来的消遣。你想想垃圾桶里那些被主人扔掉的老旧家具，它们的现在就是我们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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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回复后，曹晓乐辗转反侧了整整一晚，直到第二天六点半被早起赶飞机的牛铁柱吵醒，脑袋里面还在循环【oo】的那句话。
小草，你可别被他骗啦。
牛铁柱真的是在骗他吗？
曹晓乐稀里糊涂地跟着牛铁柱一块儿起了床，刷牙洗脸后吃上了牛铁柱做的番茄小面，炒出汁的番茄酸酸甜甜，碗底还卧着两个大大的荷包蛋，两个人谁都没说话，无声的拉锯战已经持续了整整半天时间。
饭后，牛铁柱推开想要主动洗碗的曹晓乐，动作利索地收拾好了餐桌。他闷声收拾行李，装走了衣帽间中全部的贵价衣服。
行李箱一路从卧室滑着出来，滚轮声细密丝滑，可正是这样的声音才让人更加的心慌。
曹晓乐一路跟着他，牛铁柱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男人坐在家门口包着财神爷软垫的椅子上穿鞋，曹晓乐就在手上拿着他扔在沙发上的公文包，动作乖顺又恭敬。
牛铁柱并不希望曹晓乐像仆人一样活着，一开始见面时他就与曹晓乐说过了，他可以拥有自己的生活，不用成天围着他打转转。
很显然，老婆没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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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上并不是太舒适的意大利定制牛皮鞋，接过棕色的公文包，牛铁柱才正视曹晓乐的眼睛，红着眼眶苦涩地说了一句：“俺已经和阿姨们都说好了，今天中午开始正常打扫清洁和做饭，你也要记得吃药涂药，最好过三天后去医院复查一下。”
“……这样啊，多谢。”
曹晓乐真诚与他保证，“我也会在这几天认真给你选衣服的，你放心。”
他挺感激牛铁柱的，两个人虽然在闹别扭，但牛铁柱并没有因此而降低他的生活质量，反倒是在自己离开前将所有的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
牛铁柱其实根本不关心自己到底有没有新衣服穿，他这人糙了三十几年，没必要因为手头上有了点儿钱就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让曹晓乐替他买衣服，也仅仅是因为他想给曹晓乐找点事情做，让他没有负担地接受自己的爱。
可是自己好心办坏事，曹晓乐把买衣服当作了任务，满脸写着“坚决执行”四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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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上到三十层了，数字一下下往上跳，离自己与老婆分开的时刻越来越近，男人臂膀肌肉上的青筋爆出，双手死死攥住行李箱。他实在忍不住了，抛下仅剩的那一点儿脸面问：“老婆，俺能抱抱你吗？”
曹晓乐毫不迟疑地点头。
他当然能抱自己了，金主爸爸为为什么连一个拥抱都要问呢？
牛铁柱扔下手中的东西，将乖顺站在自己面前人拥入怀里，依偎在胸膛前的人抱起来软乎乎的，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一味地往自己打的洞里钻。
是俺把老婆吓进洞里的，不怪老婆。
委屈与后悔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砸，很快打湿了曹晓乐肩膀上的灰色衣料，浅灰变成了深灰，曹晓乐想问他怎么了，却怕自己一句话拂了男人的面子。
牛铁柱没想那么多，面子与尊严有那么重要吗，自己认定了的媳妇才是最应该牢牢抓在手中的呀。
男人不愿让曹晓乐看到自己的窘状，老话说得好，男儿有泪不轻弹，还好电梯快上来了，要是再在门口多待会儿，大平层都要变游泳池了。
牛铁柱的眼眶通红，老婆辗转反侧了一晚上，他其实也没有睡着，这世上哪有老婆睡不着自己酣睡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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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电梯到达了六十六层，提示音刺耳，男人也没有时间久留。
他主动放开怀抱，孤零零拖着行李箱走进电梯。
电梯即将关门前，他突然抬头，朗声问道：“老婆，俺舍不得恁，恁有一丝舍不得俺吗？”
话音戛然而止，合上的电梯门带走了里面那个哭包大总裁。曹晓乐被他的话击中，黑黝黝的大男人眼睛里落下的泪水宛若小珍珠，滴答滴答落在身上，让他的心狠狠痛了一下。
自己似乎真的做错了，不该偏听偏信网络传言，牛铁柱用心对他，他也该投桃报李，至少信他一次，而不是一再猜忌。
自己身边的人，也就只有自己清楚。
牛铁柱，似乎是个很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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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晓乐捧着手机踱步回到沙发上，他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给牛铁柱发消息，还是说了很多遍才滑动发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