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节
项乐道:“虽说是青年男女自相择配,父母也听之任之,到底不会差得太多,索宁洞主在獠人里也算是一方豪杰了。”
祝缨道:“那就巧了,你走一趟,去艺甘洞主那里,请他明天过来一趟,我有事相托。”
项乐道:“是。要是他问是什么事呢?”
“那就告诉他,想请他带个话给索宁家。”
“是。”项乐怕自己再被带偏话题,赶紧将剩下的事都汇报了。
“因人手少,工程进展得有些慢。原先建城的时候是借了塔郎县的人手材料,现在内部修整,我也没那个面子,也就没有再借他们的人。自家的事儿,还是保密一些的好。”
“很好。”
“大人说的小学校,已修了个大概,用的是他们的役。腊月里还没建好,工用完了,正月事多,就先暂停了,二月重新开始,用今年的工。在这里记着了。”
祝缨道:“不错。”
“腊月一次、正月一次,又集了二十来号人打了一回狼。”
“有人受伤吗?”
“有三个摔伤的,两个扭到了脚,被狼伤的有一个,都让他们休养了。又猎着了五头狼。正月里听到虎啸,为谨慎起见,没出城。”
“嗯。”
“别业里的壮丁也算操练出来了一些。”
祝缨叹了口气:“你做得很好,但是现在时间紧,你还要留在别业一阵子。”
项乐忙问:“不知大人要做何事?”
“别业通往阿苏县的路上要建一些‘小驿’不放人,但要有个避风雨的去处。别业周边的路上,也要修一些,趁还没有春耕,开始干。”
“是。大人,是要修路么?恐怕人工不够。”
“不管别的县里的路,先在方圆五十里内建。唔,这里、这里……”祝缨站了起来,在地图上指指点点。五十里,听起来挺大一片地,从别业往各县的路拢共也就三条,一共六个“小屋”,用不了什么工,项乐放心了。
他看天色不早,赶紧向祝缨请示,现在就去找艺甘洞主传话。祝缨道:“路上小心。”
“是。”
…………
次日是开市的日子,祝缨主持完了开市的仪式,商人们热闹起来,艺甘洞主方才到了城门口。
项乐将人迎了过来,一路到了大宅里的前面正堂。
祝缨在上座,两边两排的县令,祝缨起身道:“洞主来了,叫我好等,请坐。”
艺甘洞主道:“不知道大人叫我过来是有什么话要传呢?”
郎锟铻等人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一齐看向祝缨,祝缨道:“听说洞主喜得佳婿,先恭喜啦。”
艺甘洞主清清嗓子,脸上不由自主地带上了笑:“大人也知道了吗?等天气暖了,请大人到我们寨子里来喝喜酒。”
路果和喜金当着他的面一个翻白眼、一个斜眼睛,两家都想求娶艺甘洞主的女儿,最后竟还是给了索宁家,这让两家十分的不甘。
祝缨道:“既然是一家人了,就请为我给索宁洞主带句话。”
“什么话?”
祝缨道:“我知道索宁家与阿苏家有点儿小事,总是流血也不是个办法,我有意为他们说和一下。”
“这个我可不能替他答应了。”
“不用你答应,只要传话就好。”
艺甘洞主答应了。
祝缨礼貌地将他送出了别业,一回头,几个县令都看着她。他们都不太喜欢索宁洞主。祝缨道:“还是以和为贵,能好好说话,就要打嘛。”
山雀岳父道:“只怕大人这样想,索宁家不这样想,啧!仗着自己胳膊粗,他可喜欢惹事了。”
苏鸣鸾心道:你女婿也好不到哪里去。
祝缨道:“不说他们了,来,我带来了好酒。”
第三天的时候,艺甘洞主来了,带来了索宁洞主的条件:苏明鸾要归还他的人,另要赔他一百名奴隶。郎锟铻也得归还他的人,也要赔偿奴隶。所有现在五县的贸易他也要参与,价钱得跟别家一样,不能压低他的价格。同时还要祝缨再给他盐若干斤、糖若干斤、粮五千石,刀若干、箭若干……
路果都忍不住说:“他疯了吗?”
祝缨面无改色,问艺甘洞主:“他能给我什么?”
“义父!”郎锟铻惊呼一声。
艺甘洞主有点尴尬地说:“他这些日子,可没有动您这里的人去祭天啊!您这儿的商人,他也没动呢。”
祝缨道:“还有呢?”
艺甘洞主犹豫了一下,道:“他与您,互不攻打。”
祝缨很平和地说:“他要价太高了,您告诉他一声,让他减一减。”
艺甘洞主道:“您、您想减到多少?”
祝缨道:“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我想他心里应该有个准星的。请让他出一个觉得可以的数。”
艺甘洞主在五个县令吃人的目光中硬着头皮说:“好,我这就去。”
死结
“呸!不要脸!”路果一口啐在了地上。
苏鸣鸾唤了一声:“舅舅。”
路果道:“我又没说错!索宁家算什么?敢这样说话?”
苏鸣鸾轻轻看了祝缨一眼,祝缨一向是个和善的人,对人尤其的礼貌,对山里人向来不轻视。自她阿爸在世的时候起,直到现在,如果要见山中各族,祝缨至少是会在门前等一下。这次对艺甘洞主却都是让项乐去接触。
这不太对劲。
祝缨依旧和善,她对路果道:“先莫生气,气坏了自己无人替。或许这只是个试探,等艺甘洞主回话,再做打算吧。”
路果气哼哼地,道:“大人未免太没有脾气了!不痛快!”
郎锟铻撇了撇嘴,心道:要是有脾气,咱们就该倒霉啦,你这个傻子!
祝缨仍然是不生气,说:“他这个要价太高了,咱们现在正经把他这个要价当回事儿似的来商议,才是要闹笑话呢。莫急。别生气啦,真要是心情不好就去集市上看看,瞧瞧热闹,心情就会好啦。”
路果哀声叹气的。
祝缨一笑带过,让大家都不要放在心上,然后对苏鸣鸾和郎锟铻说:“索宁家与阿苏县近些,说有人跑过去我信。怎么连塔郎县他都要点名?怎么回事?”
郎锟铻道:“疯狗乱咬。”
祝缨又劝了两句,道:“原本是要再安排清一清林子里路上的野狼的,大家伙儿心情都不好,那就等沉下心来说吧。”
她解散了这次会议。
五个县令三三两两地出去,路果就找苏鸣鸾说话,喜金则找郎锟铻,各人找各人的外甥,山雀岳父一看,也扎到了郎锟铻那里。
祝缨这里则叫来了苏飞虎,问他要带多少家口下山,好决定需不需要再多给他安排点屋子放人。苏飞虎仍是希望将索宁家的事情解决之后再说下山的人。
祝缨道:“有你出力的时候,莫急。我且问你,索宁家有多少洞兵?最擅长什么?他的寨子周围地势如何……”
苏飞虎道:“义父难道是要——”
祝缨道:“问问而已,我可什么都没要。”
苏飞虎的脸上难得露出一种憨厚的狡猾:“我知道得虽然不多,但绝不会比别人少。”
“来,到书房慢慢说。”
两人到了书房,在一幅舆图前站定,这是周围的地形图,仍是比较粗糙,好歹是张地图,也比别人手上的更精确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