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师妹脑子太笨,以为美色是下乘之物,却不知,它能令英雄沉沦,枭雄折戟,君王失道,宗师失意。
纵然仙佛都难躲开一个‘情’、一个‘欲’,何况凡夫俗子。”
杨娉儿听得认真,若有所思,好像明白了什么。
“娉儿,听为师一句劝,不必着眼于一个北镇抚司的年轻千户。
那个纪九郎的风头再盛又如何?过个三年五载,无非就是正三品的指挥使罢了。
以你的仙姿之相,素女之身,只要寻个合适的场面,公开亮相。
六大真统的天骄种子,自然会为你倾倒,天京城内的王侯将相,亦是难免。
届时,都无需你去动手,那个纪九郎就成了天下公敌。”
冰清师太明明是出家人,却显得分外烟视媚行,叫人挪不开眼。
“目光要放长远,水云庵所押的宝,又不在当下,而在之后的二十年。”
杨娉儿微微一愣,投以询问的神色,低声道:
“莫不是?”
冰清师太颔首道:
“不错。太子妃已有孕相。”
杨娉儿心下震动,这才过去多久,怎么可能看得出来。
“水云庵的武功法门,全在阴阳之道。
这才半月有余,却也瞒不过我的一双法眼。”
冰清师太娓娓道来,似是成竹在胸。
“若太子妃诞下的子嗣,为男子,那就是日后的皇太孙。
若为女子,便是日后的长公主,我也会想方设法,
将其收入水云庵,结下一份善缘。
到时候,一个北镇抚司的指挥使又算得什么?
迟早对你卑躬屈膝,俯首称臣!”
杨娉儿抿了抿朱唇,藏于心底的那份恨意涌现,如毒舌般啃噬五脏六腑。
她不止是恨枭首二哥的纪渊,也恨毫不顾念父子之情的凉国公。
更恨兔死狗烹的太子殿下,还有无能为力的洛与贞。
“世间的男子……多半都是该死的浊物。”
杨娉儿扬起尖俏的下巴,眉眼极冷。
转而又恢复如常,嘴角挂出一抹浅浅笑意,轻声道:
“多谢师傅的开解、指点,娉儿必定不会让水云庵失望,更不会让天母失望。”
冰清师太满意地点头,从大袖之中取出一份名册,微笑道:
“不愧是受天母垂青的上乘根器。年关已至,天京城中跋扈嚣狂的虎豹豺狼,也都回来了。
三日后,每年一度的文武魁会开始,上面勾写的俊杰人物都会出席,正是你展露手段的时候。”
杨娉儿接过精那本名册,粗略扫视两眼,不由一惊:
“通宝钱庄的洛与贞,边将世家的顾平,还有拜入真武山的徐怀英,悬空寺的玄明和尚,东宫詹事府的萧宪,韩国公家的小世子……真真是人才济济啊。”
……
……
大通坊,府邸。
“文武魁会?”
纪渊接过烫金的帖子,轻瞥一眼,放回桌上。
然后,望着许久不见,神情略有憔悴的洛与贞,皱眉问道:
“这又是哪家闲着没事干的将种勋贵,攒出来的场子?”
痴情种子,五蕴皆迷
这一日,纪渊正在府中打坐练功,消磨体内的强盛精气。
忙于组建辽东商队的洛与贞,忽然亲自登门拜访。
平心而论,他跟这位通宝钱庄的洛三郎,交情确实不浅。
也算得上是,相识于微末。
要知道,半年之前的纪渊,还是北镇抚司一名小小缇骑。
相比起洛与贞这等皇亲国戚,可谓有云泥之别。
但如今,籍籍无名的纪九郎已经官居千户,即将巡狩一地,手握生杀大权。
而且深受东宫看重,还与堪称国之重器的钦天监正,有了师徒的名分。
因此,外界都有不少声音议论。
觉得洛三郎做生意不如两个兄长,可看人的眼光属实不错。
“我看你这样子,像是操劳过度,夜夜笙歌,身子骨都被掏空了。”
纪渊坐在黄花梨木大椅内,瞥了一下神情憔悴的洛与贞,摇头道:
“与其有空主持劳什子文武魁会,不如寻个好点的郎中,开个温养的方子。
辽东那地方苦寒磨人,凭你现在虚弱的体质,怕是挺不了多久。”
将额骨炼成的牟尼宝珠后,纪渊不仅吸收日月精光,改善血肉筋骨。
心灵五感也是变得愈发敏锐,甚至有些洞若观火的犀利意味。
他只瞧了洛与贞一眼,便就如名医诊脉一样。
果断察觉这位洛三郎伤神过度,气血两亏,几乎要损耗到根基。
就算是一连几个月,天天沉溺酒色,浪荡青楼,也不至于变得如此。
难不成?
洛与贞遇到了什么磨人的女妖精?
“纪兄法眼如炬,看出我身子虚弱。
不瞒你说,我近段时日,过得确实煎熬。”
眼下的洛与贞意气颓靡,丝毫不见往常的潇洒气度。
胡子拉碴,眼圈发黑,好似几天几夜都未曾睡过好觉。
俨然不似贵公子,反而如街边卖艺的落魄草莽。
“莫非为酒色所伤,所以才憔悴至此?”
纪渊随口问道。
“是受情所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