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故作惊讶道:
“谁说我要嫁给洛三郎了?”
杨榷愣了一下,拿盖子轻刮了两下青花茶碗,无奈道:
“你对洛与贞没意思,走那么近做什么?
还让他去使绊子,压杨休?”
三小姐睁大水灵的眼睛,无辜道:
“洛三郎是个惜花的性子,主动愿意帮忙,我有什么办法。
再说了,他家里两位兄长,通宝钱庄以后根本不会交到他手里,我嫁过去图什么啊。”
杨榷叹气道:
“那你要嫁谁?其他义子早就成婚了,而且也没那么本事斗得过宗平南。
娉儿,你年纪也不小了,别再任性。
父亲还有十几年的寿元,他老人家一日尚在,国公府就不会倒。”
三小姐嘴角上翘,含笑道:
“宗平南是新晋大宗师呢,比父亲熬得久。
他当年被摁在招摇山二十年,那再等二十年,又有什么所谓。
二哥,杨休靠不住,养狗失手了,我想再熬一会鹰。
人人都说太安坊出了个宗平南第二,不妨拉过来探探本事。”
进阶,龙吟铁布衫,九爷不做人了
怀仁坊的三味楼,是外城远近闻名的好去处。
南来北往的老饕食客,若不去内城那等权贵出没、将勋横行的别院花船,多半会来此地。
可惜今晚注定有人要无功而返,扫兴而归。
因为一到二层楼,早早就被包了下来。
那些常来的老主顾吃了个闭门羹,面色不快堵在外面讨要说法。
还没吵嚷几句,便看到长街之上,二三十个浓墨云鹰的佩刀缇骑,簇拥着一位眉眼冷峻的少年郎。
当真是气势汹汹,气焰熊熊,震得旁人纷纷退避,不敢挡路。
颇有些净街虎的意思。
“都收一收官爷的架势,五军都督府的兵部大员出行也没你们这么嚣张,把自己当什么了?”
纪渊眉头紧皱,并无半点少年得志的意气风发。
他对将种勋贵的鲜衣怒马,向来是心里抵触。
至于这种类似于帮派头目的横行霸道,更加感到嫌弃。
“原来九哥不喜张扬,我这就让兄弟们稳重一些。”
裴途抱拳说道。
“确实不该如此。”
另外一位鹰钩鼻附和道。
他叫李严,北河府人士,家里开武馆、教拳术。
北衙的众多缇骑,主要以两人为首。
一是家中略有薄财的裴家四郎,
二是武馆出身、拳脚功夫最硬的李严。
换成以前的纪渊,连踏入这个圈子的资格都没有。
但如今风水轮流转,经过讲武堂扬名,逼退千户孟长河等几桩大事。
他声望大涨,震动外城,加之武功高强,
顺理成章得到北衙大部分云鹰缇骑的认可,成为“带头大哥”。
“走、走、走!”
“什么来头?”
“年纪轻轻的……”
“太安坊的九爷!北衙风头正劲的主儿!”
听到店小二这么一说,那些刚才还抱怨不休的老主顾噤声不言,连忙闪开,各自作鸟兽散。
这外城十二坊,衙门的捕快向来不怎么管事。
真得罪了每日巡街的云鹰缇骑,以后家宅难以安宁,有大苦头吃。
纪渊走在前面,这一进到三味楼,缇骑之间的主次地位就分了出来。
家中小富小贵,使钱补缺的跟随着走上二楼,
没什么底子,武功也不高的小角色识趣待在一楼。
“难怪开口出身、闭口出身,处处都分尊卑,让人如何不在意。”
纪渊扫过热闹的大堂,心里想道:
“若是以前,别说一楼,我也许连个喝酒吃肉的位子都混不到。”
等他上到二楼雅间,当仁不让坐在主座,左右两边是裴途与李严。
不一会儿,各色佳肴好菜,如流水般不停端到酒桌。
一时间酒气肉香飘散,觥筹交错,此起彼伏,偌大的酒楼热闹非凡。
“诸位兄弟,且尽兴!”
纪渊身处席间,游刃有余,
有人敬酒就满饮,有人说笑就点头,
全然不似十五岁的少年郎,反倒流露出几分江湖气、草莽气。
“九哥海量!”
“我要再敬一杯!”
“小弟平日都在长顺坊那块儿,听说九哥喜好文玩,改天上门送些小礼……”
“九哥,外城最有名的眠花巷,各色女子……”
“什么意思?拿那些窑姐儿来污九哥的眼?怎么着也得是个没被梳拢过的花魁!赶紧自罚三杯!”
“……”
过了一阵,纪渊喝倒二楼的这伙人,似是意犹未尽。
直接拿着一坛子剑南烧春,身不摇脚不晃,稳稳下楼。
来到一楼大堂,每桌每人都碰上一碗,
惊得一众缇骑瞠目结舌,心服口服。
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直至亥时过去,这才勉强散了场。
“裴四郎对外城寻欢作乐之地熟门熟路,你带着还没尽兴的兄弟,自去快活。”
纪渊不顾老板的推辞主动结账,转头又勾住裴途的肩膀,把一叠宝钞拍在他胸口,笑道:
“诸位兄弟接着玩,纪某人不胜酒力,得去歇一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