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儒、佛、道等诸子各家,更能适应天道变化么。
念及于此,晋兰舟挺直腰杆,
言语之间颇有几分自得,多少带着一点优越感。
毕竟,身为社稷楼三层秘书郎的他,自然算是登堂入室。
“好的,感谢晋先生解惑。”
纪渊拱了拱手,心中感到可惜。
晋兰舟的言下之意,明显是不好看自己有练气士的天赋根骨。
的确如此,他一身横练筋骨,雄浑气血,怎么看也不像是白衣飘飘、超凡出尘的陆地神仙。
纪渊跟着两位钦天监中人,很快来到通会殿。
虽是深夜,里面仍然灯火通明,亮堂无比。
“人已带到,早些弄完,
别耽搁了时辰,让人家归不了家。”
通会殿内,早已坐着一位年老画师和一位文官。
前者为人画像,后者登记书册。
分工明确。
“邵掌殿,不如今夜就让纪九郎在钦天监歇下,四层楼的陈雍、陈灵台郎,还想见他一面。”
晋兰舟低声提醒道。
“陈灵台郎专门研究天象,同样是元天纲命数之论的拥趸,
他注解《天髓法》一书已经八年,似纪九郎这样的阴德之材百万中无一,怎么能错过。”
古板男子沉吟了片刻,点头答应道:
“既然如此,那就把纪公子安排在东厢房,切勿怠慢。”
他执掌通会殿,大小在钦天监外官当中算个人物。
“请纪公子端坐于此。”
年老画师指了指相隔不远的那条圆凳。
“请纪公子报上生辰八字。”
文官提笔问道。
……
……
社稷楼四层。
一位着青色官服,两鬓微白的中年男子凭栏远眺,望向通会殿方向,目光好似跨越空间。
片刻后,他眉头微皱,心想道:
“都说身具阴德之人,皆是相貌庄严,须眉长厚,心慈面善。
此子头顶青气充盈,如凝冠冕,眉宇之间冷峻杀伐,一双眼睛锐烈如鹰,分明是权臣、将星之相。
哪里像是积德行善之人?”
灵根之说,请为我看相
因为晋兰舟的一番话,纪渊便在钦天监外殿的东厢房睡下了。
一夜无话,直至天光大亮。
“到底是中枢之地,藏风聚水,暗合格局,让人心神清爽。”
翌日,纪渊早早起来。
周身毛孔吞纳呼吸,带动气血运行。
随着服气功夫日益精深,他对身体的掌控也更加入微。
换做一般人,其实察觉不出来其中的差别。
“南门胡同的气更浊、更杂?此处更清、更纯?”
纪渊拧了拧眉头,出门正好见到那位面容古板的邵姓掌殿,随即问道。
“确实不错,纪公子倒是敏锐。
钦天监的布局乃走九宫,定四方,开辟灵眼,镇压气脉,正适合练气之用。”
邵掌殿轻轻点头,随即仔细解释道:
“天地之气,本就分清、浊。
其上为清,其下为浊。
一者蕴含灵机,一者夹杂阴秽。
太古年间,以及更早以前,
仙道修士餐风饮霞,创出炼炁之道。
后来逐渐演变正道练气、魔道练煞。
再到如今的百家尊武,气血为王。
彼此之间谈不上高下之分,不过随之天道变化,岁月变迁,从而……演化、适应、传承。”
纪渊挑了挑眉,心想道:
“钦天监中人,果然都有几分真学识。”
他只是问了一句天地之气,这位邵掌殿就能引经据典。
将其作为一个引子,串通了太古、上古、近古的修行体系变化。
可见平日用心钻研,以致于随手拈来。
纪渊渐渐听得入神,书局里卖的经史子集,市面流传的武功秘笈,可不会提及这些“常识”。
“今日真是受益良多。”
他由衷地拱手致谢,旋即感慨道:
“物竞天择,优胜劣汰,方为自然之道。
人亦如此,万族亦如此,
修行,更是如此!”
邵掌殿古板面庞微微一动,反复琢磨“物竞天择、优胜劣汰”八个字,咀嚼其中意味。
“纪公子说得精辟,寥寥几字,胜过我千言万语。”
若非深有体会,哪能说出这样发人深省之言。
念及于此,他不禁有些惋惜,纪渊有这样的见识和理解。
学文的话,应当也差不到哪里去。
“过奖了。”
纪渊笑道。
“这是一盒气血散,内服外敷都好使,有壮体之功,也有疗伤之效。
纪公子登顶大名府京华榜,劳烦你过来画像登记,这是钦天监的一点心意、也是一份贺礼。”
邵掌殿从大袖之内取出一方巴掌玉盒,递了过去。
“分内之事,何必这么客气。”
纪渊也不推辞,大方接过。
钦天监出手就是不凡,气血散价值几何,且不去说。
仅这玉盒,拿去也能换个几吊钱。
“咱们用完早食,再去见陈灵台郎也不迟,正好多聊一下太古炼炁、上古练气的不同之处。”
邵掌殿平时醉心学问,加上性情刚正,也就是俗称的“杠精”,根本无人愿意与之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