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之间勾心斗角,互相上眼药、使绊子。
这位百户林碌既然是孟长河的手下,那就让他头疼去。
“才凝聚了一条手脉,此等货色也能当上百户,孟老三你得收了人家几千两银子?”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
直接把文书合拢丢到桌案上。
同时心里不免疑惑。
死于义庄火场,尸体成了焦炭,被刀剑枭首斩杀,有翻动钱财的痕迹……
这凶手什么来头?
总不可能为了几十两散碎银子,去杀北镇抚司百户吧?
那胆子未免忒大了!
“对了,你们北衙最近是不是出了一个风头很劲的少年郎,叫纪渊?”
中年男人忽然问道。
他在南镇抚司衙门当差。
并非北衙的上官。
“回禀千户大人,没错,纪九郎是咱太安坊讲武堂的头名。”
年轻缇骑下意识挺了挺腰,大声说道。
“军户出身,竟然把凉国公府家的杨休都给压住了,了不起!
回去告诉那纪九郎,接下来两场再接再厉,本大人跟同僚打赌,压他一定能争得到武举人,可千万别输了!”
中年男人拍了拍手,转而补充了一句:
“顺便你再问问他,有没有兴趣入我南衙,本大人可以先弄个总旗给他,不出两年,就升百户。”
年轻缇骑听得目瞪口呆,还能这么堂而皇之挖墙脚的?
不过九爷果真厉害,连千户大人都如此赏识!
其情可恕,其法不可宽
正躺在南门胡同破落院子里呼呼大睡的纪渊,
并不知道他改易命数惊动了钦天监,
更不知道黑龙台南镇抚司的千户大人对自己多加赞赏。
他难得地好睡了一场,直至黄昏时分才醒转过来。
“每次完成命数的变更,感觉都消耗甚巨,好似一块铁胚被回炉煅烧了,有种焕然一新的感受。”
纪渊坐起身,顿觉得神清气爽。
昨夜与林碌一战,五脏六腑受到的细微损伤。
随着周身毛孔的吞吐呼吸,已然痊愈如初。
四肢百骸积蓄的内气,似乎也深厚了半成左右。
大概是生死之前,所激发的潜能。
兵家修士最喜欢这种勇猛精进的斗阵之道。
遇到瓶颈?心情不好?突破境界?
统统都可以用打架解决。
反正不死总能出头!
“这眼睛一闭一睁,天就黑了。”
纪渊感慨道。
雨夜带刀杀百户。
回想起来。
好像过去好久了一样。
他收敛心情,正想洗漱一番,好消化体内五脏藏住的大补药力,却听到门外传来低沉的声音:
“是啊,你纪九郎嘴巴一张一合,人就死了。”
声如惊雷,突然响起!
腾地一下,纪渊翻身而起。
抓住床榻边上的腰刀,面向门外。
冷厉眸光锐烈如鹰,逼出一线杀机。
其人动作之快,反应之敏锐,几乎在刹那间就完成了攻杀之势。
只不过还未等他推刀出鞘,本已拧成一股劲的筋骨皮肉倏然松开。
纪渊脸上露出一抹笑,右手仍旧按在刀柄上,嘴里却打趣道:
“魏教头,这夜快深了,你蹲在我房门外面是怎么回事?传出去可不好听啊。”
他用刀鞘抵开木门,果然是浑如铁塔一般的魏扬独坐在院里。
沉默得如同一尊雕像,透出几分凝重气息。
魏扬先是叹了口气,这才抬头望过来,眼中尽是一片复杂神色:
“九郎,你那天突然发问,服气一境如何杀通脉二境,我以为说得是杨休!”
纪渊面色不变,语气轻松道:
“难道不是?除了他,我还能对谁动杀心?”
他心中大约有五六分把握,觉得魏扬忽然登门并非是前来捉拿自己。
哪怕真个如此,那也关系不大,左右不过是搏命。
这种情况,纪渊上辈子遇到过几次。
那时候,他混迹于禽兽之间,匪徒之中。
大碗分肉、大口喝酒久了,
很容易产生错误的认知,以为那是江湖义气、兄弟情深。
直到见过一两次教训,自会清醒,牢记在心。
“林碌死了!”
魏扬面色微沉,压低声音道:
“他的尸身被人在怀仁坊的钱氏义庄发现,那里已经给烧成一片白地!
二十多具焦尸混在一起,若非林碌这厮穿着飞鱼袍,依稀可以辨认,压根就查不出身份!
今早天还没亮消息就传到了北镇抚司,然后递交黑龙台……一个百户死了,非同小可!”
纪渊面色平静,露出讶异的神色:
“林百户死了?嗯,死得好啊!
这狗贼与我有仇,他如今被一把火烧死,我自然是拍手称快。
魏教头,你莫非是专程前来告知这个好消息?邀我共饮庆祝?”
魏扬面皮抽动了一下,无奈说道:
“九郎你不用隐瞒,也不用承认,此事你我心知肚明就好。
林碌当然该杀、该死,可他是北镇抚司的百户,正六品的官身,绝不能就这么轻易死了!
黑龙台一定会彻查到底,程千里已经透过风了,北衙的千户孟长河大发雷霆,发誓要找出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