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亡羊补牢
“我就拿了退烧药。”小钟道。
大钟后知后觉地明白,她应该注意到了柜子里有什么,愣了一刹,道:“退烧药就够了。”
小钟望着他的表情,忽然觉得很有趣。明明没有习惯另一个人的亲近,嘴上也还在客气,理智却极力强迫自己尽快习惯。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放任她在自己的家里四处乱跑?眼下的气氛仿佛小钟问手机的密码,他也会很爽快地说出来。
他的心境已经到这样的年龄,没有什么好刻意掩藏,她想看都可以坦坦荡荡给她看。他可以不再小家子气地固守一个需要空间的自我,而是宁可将自我延展开来的边界交给亲近之人。这点太有老男人的味道。小钟肯定做不到。
“再坐一会。坐一会就会有jg神的。”她sisi地盯住他。
大钟恋恋不舍地拂她的脸,口中却道:“既然生病,晚上就不能留你了。”
“反正我也没打算留下,少自作多情。”话语脱口而出。小钟仍旧没从青春期的躁狂里毕业,不能坦率表达自己的心意。她原本只想劝他好好休息,话出口却变成另一种模样。
没能说出口的关怀,一直牵肠挂肚地留到第二天。
小钟以为他会没法来上班,但他还是抱病来了。一下课,他那狼狈的模样就成为nv子会的话题。
“钟老师生病了。”
“不就是生病,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没看见他脖子上,那么大个红印子?”
“果然是那个吧。”
“肯定是。”
“做得好激烈。”
“不会是c到生病的吧?”
“他看起来好像一个易感期的oga。”
轮到一直没说话的小钟发言。她没jg打采地趴在桌上,随口敷衍:“你们说得都对。”
原来大钟戴围巾是因为脖子上的咬痕。警察看到问起来,他要解释不是打架的伤,的确麻烦。
雨然把小钟的帽子揪下来,“不对劲啊,小钟。怎么才一个周末,你连他的事都不关心了?莫非是有了新欢?”
“我哪里关心过他?你不许造谣。”
有这么明显吗?小钟一直以为这份心意没人知道。没想到被雨然的一句玩笑话说破了。
“这样子更像是失恋了。”贞观看看小钟,又看看雨然,弱弱道。
小钟被这群乱找症结的庸医气到,支棱起来道:“哎哟,别瞎猜,没有失恋。就是好像……人有点难受,感冒了。”jg神不过几秒,她又蔫下来,“你们聊,我听着。”
接下来,生病的小钟变成众人关切的重点。
“趴着睡觉最好不要戴口罩吧,会呼x1不畅。”
“换季降温就是很容易感冒,以后可要多注意啊。”
“你要不要去请个假?”
小钟摇头。她觉得听nv子会闲聊日常的时光很幸福,不想回家变成孤零零的。
只是浑浑噩噩地熬到晚上,眼看着就要放学回家,小钟却因为没有独自回家的信心,熬不住了。
她从桌子底下翻出上个月贞观给nv子会发的小熊姜茶,想出去泡一杯顶着,却抱着空杯子飘到了数学办公室。
第一节晚修的数学办公室时常很忙,尤其是考试前后,会有很多人过来问问题。大钟身边倒没什么人,同学们应该都知道他病了。
“你好点了没?”小钟问。
“吃退烧药就好了。”
他的面se少了些元气,仍然一眼看得出是病人。
小钟忽觉自己该更有前来慰问的诚意,将原本准备自己喝的姜茶塞给他。太多人在,她不好说太亲昵的话,就一句话也没说,飞快把手收回,装作无事发生。
现在她可以没有心理负担地讨药了。
“我……能不能……问你要两粒退烧药?”
大钟将剩下一半药板都给她,“我刚吃过,晚上用不到了。你拿去吧。”当她伸手接过,他又压低声音道了声抱歉。
他觉得感冒是从自己传染过去的?但也有可能是小钟传染给他?只是老男人抵抗力差,发作更早。两个人黏着那么久,还淋过雨,一起病了也毫不奇怪。命运想让她们一起做浑身sh透的小狗。
“实在不行,请假回去歇着吧。”
在她准备揣着药回去时,大钟又道。
小钟摇头,“本来快放学了,不差这一会。”
“明天呢?”
“明早起来再看,实在不行再请假。”
他都还在抱病上班,小钟不想做先拉胯的那一个。
小钟病得连日子都算不清楚,大钟却一日日地jg神见好。
nv子会忽聊起他在办公室泡小熊姜茶的事。
“什么时候钟老师也变成nv子会的成员了?”
“这说明会长工作做得好。”
忽然被封“会长”的贞观一头雾水,“可是我只给过你们几个,没有给钟老师。这种姜茶最近在网上很火,或许是碰巧买到一样的呢。”
知道真相的小钟也在旁搅混水,“诶,他是走这种可ai风格的人吗?”
“看着不像。”
诸人纷纷同意,“我也觉得。”
小钟发现附和的人群中多了一个并不常见的身影,数学课代表高秀如。她和班长是班上成绩最好的两个人,处在高处不胜寒的阶层,和小钟她们一直不太熟。
她正站在外圈的角落,默默听诸人此起彼伏地起哄,眼中时不时闪出欣羡的光,似乎很想被带着一起玩,又不知从何开口。
生病以后,小钟发呆的次数越来越多。看见这位稀客,小钟出神地盯了她许久。高秀如本人很快察觉到视线,走过来,单独将小钟牵到角落,小心翼翼道:“钟杳,刚我去数学办公室,看到你妈妈来了。”
“我妈妈?”
“好像在跟钟老师聊一些很严肃的话。可能……可能你过去看看b较好。”
“你确定是我妈妈?”
小钟仍不敢相信。敬亭去找大钟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这打草惊蛇的做法不太像敬亭。她来学校,小钟早晚知道,敬亭会宁可堂堂正正地yan谋。如果她真想瞒着小钟,也会瞒得更彻底。
“她亲口说的。难道是我听错了?”
小钟谢过高秀如,忐忑不安地来到办公室。
来找大钟的人不是敬亭,而是她的那位小妈邱心婉。她的身量b上一回见时又胖了些,但仍旧一眼认得出。
自从上位以来,邱心婉的穿搭风格就在浮夸的路上一去不返,像从《小时代》电影里穿越出来的,只有把钱穿在身上,才能撑住阔太太的身份。灰白的长毛皮草搭配显眼的宽项链,让人眼花缭乱,不知看往哪里。
这副打扮跑来学校,肯定要吓到路上碰见的人。
早知是她,小钟就不该过来。大钟清楚她的情况,会帮忙和稀泥。
刚才多问一句“这位妈妈什么样”就好了,再怎么ch0u象的形容,敬亭和她总分辨得出。
此时后悔已经晚了。邱心婉站的位置抬眼就见门。
她一下就发现暗中观察的小钟,用绵里藏针的口吻打趣道:“怎么你们一家人都这么ai躲躲藏藏?你可算出现了,我找你可费了好大功夫。”
在她所处的太太圈里,这种程度的嘲弄不过是活跃气氛的家常便饭。开不起玩笑才是小家子气,不识抬举。但小钟没法认同那些油腻的人情世故,不客气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