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欣欣然在原地转了个圈儿,而后拉着苏大娘的衣袖撒欢般说:“太好了!今日就不去了,我是来同你们玩儿的。您再同我说些趣事吧!”
“第一回 替江公子补色的时候啊,我紧张得手抖个不停,果然把他画得没有从前好看。他嘴上是没说什么,那脸色可难看了,给我吓得……”
末了是一句:“他还是风华无双的江公子,我已经是个暮年的老婆婆啦。”
一老一少在厅堂里会心大笑。
有时苏子衿就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坐着,见她们笑,也跟着笑出小虎牙来。
一日午后,陆时微戴着面具,行至街角,敏锐察觉有人在尾随她。
经历过上回的符篆不起作用后,她不敢过于依赖他物,但是架不住江予淮声称抢来的东西就得挥霍,她拿了数张防身。
此刻右手藏在衣袖里捏紧符纸,露出的眼睛戒备地看着转角的阴影。
“姑娘可是叫陆时微?”来人是一个衣衫陈旧的年轻男人,眼睛生得锐利,不紧不慢地旋身从暗处走出,问得直白。
她贴近墙面,也不正面答复,只问:“何事?”
男人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随即扑通一声跪下,说话声里带着浓浓的哭音:“求姑娘救救我妻子的命!请山神大人开恩,放过她吧!”
又和山神有什么关系?怎么又是要命的事情!
她大惊失色,想去扶起他又沉得拽不动,只得僵持着问:“你起来说话,这样跪着如何说得清?你妻子是谁?慢慢说。”
男人讲得很流利,他的妻子确实是她认识的人,名为方小叶。
是那个在喜轿上被她打晕替换的新娘,也是告知她满城贴着海捕文书一事的好心姑娘。
同她相遇的那天,方小叶归家后喜滋滋地和林贺说起了这回事,林贺自言认人很准,故而能依靠悬赏令上的画像认出刻意遮面的陆时微。
为避人耳目,方小叶平素深居简出,二人恩爱,过得平平淡淡。好景不长,几日前他们以为风声过去,一同上街采买,方小叶竟被人认了出来。
那是个好事者,不出一会嚷嚷得许多人知道了本该成为祭品的新娘临阵脱逃,更大逆不道的是她是为了与其他男人混迹在一处。
事情传开后,更有夸大其词者称山神或将降下罪罚,一个郡的百姓都会遭受灭顶之灾。
于是方小叶被秘密关入了祭台,不日将被处死悬挂在城楼示众,曝尸七日,以平息山神之怒。
听完后,陆时微狐疑地问:“那你是怎么一个人逃出来的?如何知道怎样处置她的秘闻?”
“是小叶主动引开了那些人,我想着我趁机逃了还能想办法救她……这事情是隐秘,但知情的人也不少”男人边说边抽抽噎噎地哭起来,倒叫她不忍苛责。
“活人祭祀不成,竟还要人死!岂有此理!何其愚昧无知!如果会因一己私欲残害百姓,怎会是山神?分明是那些人心中有贪念!”她拳头捏得咯吱作响,在听苏大娘讲习俗由来时,她就痛恨那些贪婪的百姓。
以祭祀之名,将一个个青春年华的女子送上不归路,都是为了满足他们心中的祈愿和贪欲。
较真起来,江予淮为什么不阻止这样的祭祀?他又不是真的要娶妻,他也该担上责任才是。
她盯着林贺,目光炯炯地问:“你有法子救她?”
林贺面露犹疑,期期艾艾地问:“您不是替代小叶上了山吗?也许请来山神,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把江予淮请来?若放在平时,尚有可能。他这几日发觉小道士的镜子离奇失踪后,翻来覆去地翻开残存的碎镜片,整日整日都闭门不出,日夜忧思,她都不敢为看不懂的文段打搅他。
一个突然只与镜子为伍的鬼,请不动的。
她正色道:“既是山神,怎可轻易干涉人间的事,是不能随意惊动的。我随你去救她出来便是。”
林贺还想再说什么,却是止住话头。他带的路区区绕绕,很是隐蔽。他一路上若有似无地想打探山神的事,她疲于应付,便重拾旧业瞎编一通。
他终于走到一扇普通的木门外,扭开后里面是一条狭长幽暗的通道,点着黯淡的烛火,忽明忽灭。
寂静无声,但她分明听到了一丝丝被有意压低的呼吸声,人数还不少。
背后的大门“咣”的一声拍上,激起重重的灰尘,烛火骤亮,甚至有些晃眼。
掩在层层黑暗里的一大群人现出了身形。
老老少少,都热切地注视着她。
用的是看一个祭品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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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两个男人应该都能出场(应该
坏男人真多,都安排上暴揍一顿
画块大饼
预想成真,陆时微却是松了一口气,从容道:“诸位是在守株待兔?想来是有事寻我的。”
林贺刚开始求她时,她是没有起疑心的。然而一路上林贺不停拐弯抹角地向她打听山神的事宜,被她反问方小叶的具体情形时,他慌慌张张答得前言不搭后语。
他是个递话的,而且隐瞒了一些事情。
她会选择缄默地跟来此地,是因为林贺脸上压不下的惶急和担忧,是做不得假的。方小叶是真的出事了。
“但是我要先见到方小叶,她无恙,你们才有同我谈谈的资格。”她说得傲慢,头高高昂起,扫视着面前的几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