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裴苒虽是姐妹,平日也无冤无仇,实际交情着实不多。她对裴苒的印象仅仅停留在内向话少,性子平和上,并未记得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但是经过这一遭,她对这个妹妹恐怕要改观不少。
如果她真的是裴筠庭印象中的那样,是万万想不出这样的法子,既能提醒她,又不得罪二房的人。不论最后她能不能阻止裴萱,都欠裴苒一个人情。
她这么做或许也是看透了庶女的命运,不想像裴萱裴蕙那般,被迫许给臭名昭著的纨绔。那只要裴筠庭记下这个人情,日后于婚事上便多了一重保障,何乐而不为呢?
燕怀瑾自然也想到了这层,心道镇安侯府除了大房以外都不是省油的灯,得亏裴筠庭聪明,但凡她再笨点,这些年不知得在他们手上吃多少亏。
眼下天色已晚,裴筠庭没说要休息,门外银儿轶儿不敢打扰,更别提忠心耿耿的展昭与展元。
接着两人又随口聊了些旁的事情,裴筠庭百无聊赖地托着腮,兴致不高。
燕怀瑾慢条斯理地看她一眼。
认识这么些年,对她的作息早已了如指掌,虽然他心里也不想这么快回去,但还是站起身来:“累了一日,早些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裴筠庭点点头,一路送他行至门前。
燕怀瑾手已经放在门上,末了又转过身来。
身后是皎皎明月,眼前是心上之人。
他想,裴绾绾一定不晓得自己有多美。
为了裴瑶笙的大喜日子,她今日特意着人化了妆——画黛眉、点绛唇,粉颊红唇,一双桃花眼雾霭含情又勾人,眸里的光比天空耀眼的群星还璀璨。
燕怀瑾喉结在衣领之下无所适从地动了动,尽管心口狂跳不止,临走前,还是没忍住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一把,抬手时腕上的佛珠和宽大的袖口交叠在一块,顺着手腕向下滑:“那……那我走了?”
裴筠庭没撇开他的手:“嗯。”
“明日见。”
“明日见。”
……
洞房花烛夜,向来是新婚男女春宵一度的象征。
裴瑶笙心中明白,母亲也在出嫁前拿着春宫图给她讲过不少事例。
可即便如此,在温璟煦俯身吻住她的那一刻,裴瑶笙还是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脑中轰然炸开。而在她愣神间,温璟煦已经抱住了她。
鸳鸯被里成双夜,如梦如幻……
尔虞我诈
大雨将至,窗柩随风叩响,钟粹宫内的光影明灭重叠,一道倩影端坐于矮桌前,却并不属于纯妃。
清冷又带几分愠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谁让你来的?”
寻声觅人,她对来者不善的语气见怪不怪,脸上没见半分恼怒:“大皇子此言倒着实迁怒我……安排见面的是纯妃娘娘,与我何干?”
燕怀泽眼神仍旧是冷的,望向她时,表情亦带寒霜:“我说过,此处不欢迎你。”
云妙瑛紧咬下唇,强压心头的思绪:“若非为了云氏一族,你当我真心想来这儿受气吗?您堂堂一介皇子,对待姑娘就这般不留情面?”
爹爹在“李公子”走后,转头便和燕京城内的某位贵人达成共识,明明是为了保全云氏一族不被打压覆灭,却逼得她不得不答应——倘若她拒绝,便再无比这更好地出处。
这是她云妙瑛,身为氏族嫡女无法逃脱的命运。
圣上三言两语拒绝将她纳入后宫;二皇子久病不出,非但是个病秧子,于皇位也无缘,届时新帝登基,他有没有命活都未可知;三皇子名声在外,应当是众皇子中最棘手最精明的一位,更非她能轻易对付的角色。
原先爹爹是指望她来接近三皇子的,可云妙瑛到燕京的这几日,别说他的人了,连影子都捞不着。
正当她愁眉不展时,纯妃忽然请她到钟粹宫做客,谈话间得知,三皇子有位出身侯府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只怕是没有她插足的地方。
丫鬟们打探的消息亦然,三皇子对那青梅言听计从,捧在手心,旁人碰不得。
纯妃似乎看出她的苦恼,曾半开玩笑地问她,是否愿意与大皇子,也就是燕怀泽见见面。
她明白,此刻纯妃的笑脸相迎,和风细雨,皆是建立在她云氏嫡女这个身份所能带来的价值上。
对此云妙瑛是无所谓了,反正都要作为联姻工具,嫁给一个没有感情的人,那么只要他是皇子,此人姓甚名谁根本不重要。
头一回在钟粹宫见到燕怀泽时,云妙瑛对他还算有几分好感,谦和温润,举止文雅,与她的意中人何其相似。
可无论出于何种缘由,大皇子对她永远是那副态度,礼貌且疏离。
甚至后来,燕怀泽还当着四公主燕昭情的面婉拒她,话里话外都在说自己心有所属。
又与当初李怀瑜的果决不谋而合。
“我已经同云姑娘说过,心有所属,姑娘听不明白我的意思吗?”燕怀泽极尽温和,明着告诉她,此路不通,没想到她竟不撞南墙不回头。
这份执着用在何处不好,非得一头栽歪脖子树上。
谁知云妙瑛亦不遑多让:“不就是意中人,谁没有呢?我的意中人是这世上最好的郎君,风度翩翩,英俊非凡——他叫李怀瑜,也是你们燕京人。”
“哦?这是哪位公子,竟连本皇子都未曾听过他的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