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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自己的头和儿子的头贴在一起磨蹭了好一会才恋恋不舍地起身,施泽的脑门凉凉的,却把施明舒烫了个哆嗦。

他在做什么?他在用像对待爱人一样亲昵的姿势和自己的儿子接触,这是不对的,没有父亲会在儿子已经十七岁的年纪还去亲吻他的脸。

然而他并不知道普通的父亲应该怎么做,他从小就没有父母,没有人会给孤儿院里的孩子像父亲一样的爱,他从没体会过被家人亲吻是什么样的感受,想起来都觉得可悲,他这辈子最亲密的时刻,居然都是和李峥那个人渣一起的。

他在心里拼命地谴责自己,却又悄悄替自己辩解,现在施泽已经睡着了,他只放纵自己这一会,这一小会而已,这是他最重要的宝贝,如果不用这样病态的姿态去确认儿子的存在,他实在想不出还能怎么做。

就这一个晚上,等过了这个晚上,他们就还是一对和世上任何一对普通的父子一样的亲人。

施泽的嘴角其实是有些上翘的,平时看上去总是带着点笑意,可现在在睡梦中也嘟着点嘴巴,在发脾气似的,有点像他小时候没能及时吃到奶水而哭闹的样子,施明舒呆呆看着儿子显得不太舒服的脸,迟钝地从心中品出一点苦。

他忍住想要亲吻施泽脸颊的冲动,只抬起手为他轻轻地扇风。

第二天施泽刚刚醒来意识还不太清醒,就感受到额头上隐隐的压迫感,视线凝聚起来看到父亲的两条长腿。施明舒上半身靠坐在床头,微微向他的方向倾斜,一只手垂下床铺,一只搭在儿子头上,两腿平放在床上一动不动,已经睡熟了。

施泽不忍心吵醒他,还维持着刚醒来的姿势,默默感受着头上父亲的温度和触感。昨天他最后的记忆是他无助地坐在父亲放门外听着那个他最爱的人的哭声,然而今天睁开眼睛就看到那人安稳地睡在自己身边。一定是父亲把自己抱回来的,睡着之前还摸了他的头,他觉得这一刻美好得像个梦一样。

父亲已经很久没和他一起睡觉了,在他小时候父亲一直是和他一起住在这间房间的,他对那时的情景其实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年幼的他总是被父亲抱起来亲一亲脸,然后一边说着“飞喽”一边被托着腋下向上悠荡。然而从他上小学开始父亲就搬去了另一间阴冷的卧室,从那之后,再没人会温柔地用唇触碰他的脸,也再没人举起他飞了。

施泽沉浸在幸福里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终于缓慢地意识到额头上的那只手的温度似乎有点过于高了,他撑着床坐起身,抬手摸了摸身边父亲的额头,惊觉自己手下的温度是那么滚烫。

施明舒发烧了。

以往不管怎样都会整理干净自己和他打招呼的那个坚强到仿佛不会生病也不会痛的父亲,终于被他窥见了一丝脆弱。

施泽快速从床上爬起来跑去烧热水,从父亲装满药物的抽屉里翻找退烧药,终于在无数不同牌子的止痛药里找出一板常用的退烧药片。

他弯下身轻轻拍着施明舒的手臂,在父亲略有些混沌的视线中举起手里的药片送进他的嘴里,施明舒对儿子的气息没有一点防备,让张开嘴就听话地张开就着水咽下药,让抬手就乖乖举起胳膊夹住温度计,施泽看着施明舒烧得有些红的脸一阵心疼,放缓了声音哄着父亲再忍一忍,就去卫生间兑了一盆温水把毛巾打湿回来给他敷脑门。

施明舒嘴唇发白,喉咙里干得冒火,喝药的时候喝下去的一口水根本止不了渴,他迷迷瞪瞪地半睁开眼睛,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我想喝水……”

施泽一直坐在床边的板凳上给被他脑门上的温度蒸干了的毛巾换水,看到父亲的嘴巴动了动,立刻把头凑过去听,听到那道干哑的嗓音小心翼翼地要水喝,他立刻懊恼地重重锤了一把自己的头,父亲发烧了这么难受,自己居然连喂水都给忘了!

床上本来安安静静躺着的施明舒抬起手臂,手在空气中抓握了几下,好像在够什么东西。施泽端着温水送到他嘴边,刚想哄他张嘴喝一点,就听到父亲缓缓地说:“小泽别打自己,疼……”

施泽的眼泪瞬间涌到眼眶里,他把自己的手放进施明舒无力落在床榻上的手里,摩挲了几下那带着薄茧的手指,一迭声答应着好好,不打自己,不疼。

他的头其实根本没打疼的,只是心在一抽一抽的痛。

他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父亲用过那么多的止痛药。

爸爸,你疼吗?

温度计从施明舒的腋下取出来,施泽一看上面的水银柱被吓了一跳,已经烧到将近四十度了,刚刚喂下的退烧药收效甚微。床上安静躺着的人脸颊和嘴唇都又干又红,施泽急得除了喂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冷静了一会之后把一直盖在父亲身上的薄被掀开,只遮着胸腹的部分,把四肢都露出来透气。

施明舒被骤然的凉意冻了个哆嗦,睁开眼睛盯着施泽看了一会,费力地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辛苦小泽了,去歇会吧,我躺一会就能好。”

施泽一边拧毛巾里的水一边用力摇头,突然想起来父亲现在可能看不清,就压下声音里的哭腔故作轻快地说没事,一点都不累,好不容易有一次可以照顾爸爸的机会,珍惜还来不及。

施明舒又笑了:“小泽长大了,都学会照顾人了……”

施泽心口酸涩,用手背用力抹了把眼睛,把手里拿着的毛巾抖开,凑到施明舒耳边低声说:“爸爸把胳膊抬起来,用毛巾擦擦降降温。”

施明舒呼出一口滚烫的热气,只觉得眼皮干涩沉重得要支撑不住,眼尾处也因为前一天一个晚上的哭泣变得又痒又痛,只好闭上被烧得昏花的眼睛,听话地把两条细瘦的胳膊抬起来放在头边,家居服的长袖下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

施泽把父亲的袖管撸到大臂,施明舒全身都没什么肉,手臂也不像一般男人那样肌肉突出,圆润的线条下包裹着薄薄一层肉,手腕处尤其纤细,可以看到一块明显突出的腕骨。施泽突然就想到书上说过的那种骨骼中空的轻盈鸟类,父亲现在就像只受伤的飞鸟,而他就是这只鸟不怎么合格的伴侣。

施泽弯着脊背慢慢地擦拭父亲的手臂,突然想到应该让父亲把上衣脱掉凉快一下腋窝,那里现在一定又热又闷。可是施明舒现在不怎么安稳地躺在床上已经难受得微微皱眉,他实在不想让父亲坐起身子,父亲一定没什么力气,会很不舒服的。

施泽思考之后轻轻放下手里已经再次变捂热的毛巾,从床的另一侧爬上去,把上半身靠在床头坐在父亲旁边,还没贴上就已经感受到身边人身上散发出的热气,他心疼地抚了抚施明舒光洁的额头,平躺着的人就又强撑着睁开眼睛,视线凝聚之后侧了侧脸无声地询问儿子怎么了。

施泽把手插进施明舒的后背和床褥之间,托着他的身体让他缓缓坐起来靠在自己胸膛上,肌肤相贴的那一刻他立刻感受到父亲身上滚烫的温度,隔着一层布料也清晰地传到他身上,跟父亲突出的硌人的肩胛骨一起刺他的心。

施明舒的身体太轻了,他没用多少力气就轻松地把他托起来。然而就是这样的一具身体,里面装着个比施泽见过的任何人都要柔韧的灵魂,这个人用他单薄的身躯托起自己儿子十七年的平安健康。

施泽小时候确实没生活几次病,所以连照顾病人都不怎么熟练,他笨拙地用手顺着父亲的前胸,让他靠在自己宽阔的胸膛上,一手从他的胸腹穿过搂着他,一手撩开施明舒上衣的下摆,嘴唇贴在他耳边解释:“爸爸把衣服脱了散散热,马上就好。”

他的声音很低,但带着压抑不住的粗喘,他在紧张,因为他意识到现在他和父亲的姿势有些过于亲密了。施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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